【焰钢24h/9:00】あそこ
03捏造
时间在抵达慕尼黑一年多之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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烟火会还没有开始,街道上聚集了一些正在准备表演孩子们,各式各样的异国旋律交杂在一起,吵吵闹闹的。斜倚着窗台,爱德沉默地看着外面。视野中的一个小孩正鼓着嘴试吹他的口琴,看上去还不是很熟练,从窗户的这一边爱德隐约能听到几丝蹩脚而陌生的调子。
“怎么了?”
“嗯?”
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搭话的爱德猝不及防地嗯了一声,黑发男人指了指爱德手边的杯子——只剩下大半杯一口也没被动过的啤酒。
“不能喝酒的话,要换果汁吗?”他调侃说,“你已经成年了吧?”
看着那张熟悉的脸,爱德有种他下一句开口就会嘲讽自己身高的预感。拿起酒杯喝了一口,喉咙本能一样地发出了不怎么高兴的声音,“哈?”
黑发男人愣了愣,被他逗笑了,连带着坐在他旁边的几个人都齐刷刷地笑了出来。这让爱德回过神,他懊恼地咂舌,紧紧地闭上了嘴,然后将下巴埋进了手掌。
他后悔听海德里希的建议了。
从十分钟前坐在这里开始他就后悔了。
与其待在这里浑身不舒服得像是被跳蚤上身,他还不如从一开始就选择拒绝参加社区的夏夜联谊会,那样或许他还能渡过一个称得上愉快安静的夜晚。
这么想着,忽然一只手端着一盘花花绿绿的东西从他的右后面伸了过来。爱德转头,酒馆老板正好奇地看他。
“心情不好吗?小子?”
“啊,也没——”
从刚才起就注意到爱德的心不在焉的海德里希拍了拍他的肩膀,温和地替爱德打起圆场,“抱歉,老板,他最近可能有点提不起精神。”
老板也没介意,摆了摆手,说了几句鼓励的话,接着麻利地拎起装满生啤的木桶,几步就溜达到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另一桌人旁边,大大咧咧地和那群人交谈。
爱德有点尴尬地说了句抱歉,“刚刚端上来的那个,是什么?”他问。
“肉肠色拉,加了油醋汁,第一次尝试可能会觉得酸味很重。”海德里希温和地说。
“没关系,应该不讨厌,我想。”
“那你该尝尝格蕾西亚做的酸卷心菜。这样的话就不单单是不讨厌了,你一定会爱上这种味道的。”一直在盯着坐在墙边椅子上的格蕾西亚的修斯警官插了句嘴。
那个黑发男人看过来,“还真是三句不忘格蕾西亚,你也不觉得脸热,修斯警官,明明连告白都不敢,还说的好像你吃过她做的东西一样。”
“难道你都没有被人麻袋套头臭揍过一顿吗?罗伊先生?”
爱德手上的动作一顿,这引起了海德里希的注意。
“真是遗憾,还真没有。”
“罗伊说的可是大实话,修斯警官。”抹掉嘴边的泡沫,另一个男人笑嘻嘻地说,“怎么得到格蕾西亚女士的芳心之类的问题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比较好?”
“嚯?胆子不小啊,喝多了吧你?”
……
坐在一片欢笑中,却完全没有参与进去的意思,爱德兀自用义肢做着切香肠的练习。
却忍不住支棱着耳朵听着。
眼前的一切仿佛像是个逼真的梦境。
铺天盖地的寂寞,熟悉感和怀念感几乎要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冒出来。噢,尽管少了一张不知道被修斯亲了无数遍的妻女照片——
“抱歉。”
“哎?”
不明所以地,爱德看向海德里希。
“突然道歉干嘛?”
“你感到为难了不是吗。”海德里希说,“我那么坚持地想让你来参加聚会。”
“你怎么会这么想?”爱德耸肩,“实验失败只是我自己的问题而已。
“而且这可是能用来转换郁闷心情的好事。”
但看起来并没有达到你所说的那种效果。海德里希不认同地摇了摇头,压低了声音,话锋一转,“说起来,这么怀念的表情,已经是第二次了,爱德华。”
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爱德华,是他们在罗马尼亚相遇,爱德看见自己这张脸的时候。
“罗伊先生,很像什么人?长相,还是名字?”
敏锐过头了,阿尔方斯。没多做回答,随手拿起的饮品被无意识地一口一口咽下肚,爱德咧了咧嘴,机械地嚼着嘴里那半片熏肉。
也许是又在想那边的事情了吧。海德里希心领神会,没再多问,视线被邻桌突然爆发出的笑声吸引了过去。
“印象游戏?”
看了一会儿,爱德朦胧地说。
“原来爱德华也会对这种游戏感兴趣……喂,你喝的是不是有点多?”海德里希担忧地问。
“以前也有玩过。”完全没有听到海德里希在问什么的爱德晃了晃脑袋。
总觉得头晕,他微微闭上了眼睛。
不过,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情来着?
*
原因爱德已经记不清了,只记得那应该是非常难得的一次聚会。
“游戏是要玩的,不过钢的话,就不要往你自己的杯里倒酒了。”
准备倒香槟却突然被抓住右手手腕的爱德不明所以。
“这算是未成年的特权。”罗伊说。
“我倒是没想过,大佐你是这么遵守规则的人。”
“有些东西还是要坚守的。”一反平常的不着调,罗伊的手没有丝毫要松的迹象,倒是愈抓愈紧。
“喝酒会影响发育,钢。而且你难道不应该谢谢我吗?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。”
听出他话外音的爱德表情瞬间扭曲。
爱德知道如果自己不放手的话罗伊绝对无法强求,但同样的,他也会坚持和自己在这里耗到聚会结束。除了装作听不见的霍克艾和哈勃克,和他们一同坐在旁边的菲利等人紧张得脸上的笑容仿佛要绷不住了。
你别得意。无声地对着罗伊做着嘴型,爱德一根一根地放开了手指,看着他将酒瓶拿了过去,放到了一边。
“哥哥……”
“不用担心,阿尔。”爱德对阿尔小声说。
阿尔拘谨地坐着,“大佐也是为哥哥着想。”
“怎么说呢,我还是不会在这里和他来上一架——的?”
话还没说完,爱德看着那杯取代香槟被换到眼前的那杯牛奶,表情仿佛是喉咙里被迫吞了什么恶心的东西。
谁能解释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牛奶?而且看罗伊的表情,刚才他和阿尔的对话他绝对是听到了吧?
听力5.2?
“就没有茶或者白水之类的代替品吗?”
被怒视的男人完全无视了来自爱德的质问型激光射线,拍了拍手宣布游戏开始。
第一印象被认可数最多的人喝酒之类,印象游戏的规则大家都很清楚,排序决定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,提问则遵循了女士优先原则,从霍克艾开始然后逆时针逐一发问。
微垂着头,金发的女士想了想,表情从容地甩出了第一个问题。
“谁看上去最拥有被大龄妇女喜爱的气质?”
“三!二!一!”
爱德还有些愣神,四五只手已经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哈勃克。
“我说,问同事这种问题真的合适吗?!而且你们为什么都指我啊?!”不可置信地,哈勃克大声质疑着。
法尔曼沉默,阿尔陪着菲利干笑,普莱达面无表情地往嘴里扔花生米。
“看来意见很一致,哈勃克。”罗伊不着痕迹地忍笑。
“……不对,还是有其他意见的!”
哈勃克看向还没做出决定的爱德,仿佛有一个人不选他都会让他感到欣慰。
被那样期待地看着,于是沉吟片刻,爱德指向了罗伊。
“难道不应该是大佐吗?”他果断地说。
“哦?”罗伊摸着下巴,意味深长地看了爱德一眼,“如果说是人格魅力能够吸引所有人,你做出这样的判断倒是没错。”
“哈,哈哈……”
大失误……爱德捂眼想。
真是比不过比不过。
“喂罗伊你绝对是在得意忘形吧喂!”哈勃克大怒。
霍克艾中尉礼貌地笑,“没人说过一定要什么问题,而且,一票也不会起决定性作用的。还请喝酒吧。”
被噎到完全没办法去反驳,就只好抽了口气,哈勃克气愤地端起杯子喝掉了其中的香槟,一边还抱怨着类似于“真是想不到啊原来中尉是这样的人”这样的话。
“那么,下一个?”
既然有人开了个头,那提问题的走向就注定要朝着不正经的方向发展而去。类似于“谁看上去被甩的次数最多”,“谁看上去最容易被狗追咬”这样的问题一个一个地都从这群看似成熟的成年人中间冒了出来。
“这完全是问谁看上去长了一张很坏的脸不是吗?”
“你们都指我但是实际上我没有被咬过啊,虽然我最怕狗是没错。”
“不要废话了喝吧!嗯?!”
“你这是报复,别以为我不知道,哈勃克。”普莱达直直地朝着他的脑门扔了颗花生。
“那又怎么样?”
“好歹给我学会适可而止啊!”
温暖的灯光下,哈勃克和普莱达不停地争论,到后来甚至开始互相撞起肩膀。难得地享受着这样的时间,爱德拨拉着盘子里的青豆,撑着下巴和大家一起毫无顾忌地哈哈哈笑个不停。
他用余光瞄了瞄对面的罗伊,却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,菲利舒缓了气息,“接下来该轮到我了是吗?”
“那么,咳。谁第一眼看上去就是让人非常有好感的类型?……你们看我干嘛?”
被集中的目光盯到不自在,菲利无奈地问。
停下了和普莱达的较真,哈勃克抿着酒杯边沿,“唔,怎么说呢?不愧是菲利啊。”
“没有什么疑问的感觉?”法尔曼说,“当然是大佐吧。”
“啊,也对。”
毕竟长着张公认的非常帅气的脸。
“不可否认。”罗伊一脸赞同。
爱德不知道大家是什么反应,也不太想去看。
在办公室全员的心中,大佐那就是拥有着如果没有霍克艾中尉的每天监督,办公室的电话都会被他的情人们打爆的受欢迎程度。
第一眼看过去确实是偏于稳重帅气的类型没错,尽管……爱德在内心里默默地叹气,翻了个白眼,慢慢地伸出了手。但抬眼的时候却发现,在指向罗伊·马斯坦的手当中,有一只指向了自己。
爱德觉得自己的眼睛可能出了什么毛病,心脏也可能是出了什么毛病。
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中,罗伊用来指着爱德的手指一动不动。
“你或许该更自信一点。”眼睛里笑意流淌,语调也是愉快的上扬。
“矮得十分亲和。
“你说呢,钢?”
爱德呆了两秒。
……
原本就有些迟钝的少年,心口摇曳的所有悸动像是被人惊动了的鸟雀,扑棱着翅膀地消失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想把那张脸打成猪头的欲望。
“罗伊你这家伙——!!”
话还没有说完,一只不知从何处伸出来的手忽然地覆上了他还在冒蒸汽的头顶。
掌心温凉的火焰,烧尽了他所有的知觉。
*
猛地惊醒。
脑袋可能是被车子碾压过,疼得快要裂开。爱德茫然地瞪大眼睛,彩色的光时不时地会从紧闭的窗户的玻璃透进来,打在他湿漉漉的脸上。反应了好一会儿,爱德才意识到现在是深夜,这里是自己的房间,而窗外正在放烟花。意识到什么的他呆呆地抬手想要碰一碰自己的头,动作却被胃部忽然翻涌而上的呕吐欲望打断了。
神经麻痹,义肢不受控的情况让他难以保持平衡,爱德跌跌撞撞跑到了二楼的卫生间。
“呕——”
不久后身后响起了敲门声。
“爱德华,你还好吗?!”听到声音的海德里希大声问。
爱德擦掉脸上因为遭受干呕痛苦而流下的汗水,还有一些莫名就噼里啪啦往下落的眼泪。
“稍微有点……不过,还好。”
爱德冷静着自己,爬起来半扶着洗手池,推开水龙头的开关。
冷水哗哗地流了出来。
“我还好。
“谢谢你,阿尔方斯。”
洗了把脸,扯了扯自己的脸颊,他起身去拉开了门。
“怎么说呢……我忘了告诉你啤酒后劲很大了。
“看上去有所缓解。”海德里希观察着他的脸,良久,松了口气,“你醉得也真快,不过醒的也很快。”
“让你担心了……抱歉。”爱德犹豫了一下,问,“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?”
“没什么,说了会儿那边的事情,就很干脆地睡着了。”
“那边的事?”
“印象游戏,和你的朋友们的聚会。”
原来不是梦,而是被自己讲出来了吗……
“还有嘴上说很讨厌,其实每每想起来就觉得非常…感谢的人。”话音戛然而止,看着爱德别开的目光和陡变的可疑脸色,没再多说什么,海德里希将胃药塞进了他的手里。
爱德想说点什么,却终于哑然。
“不用辩驳,爱德华,如果能让你重新打起精神的话,你确实该感谢他。”海德里希说,“现在又有继续前进的勇气了吧?”
不再借以门框支撑身体,爱德底气十足地笑了。
以此生为限的时光海,彼方是名为梦境的现实。
“当然。”
他一定能找到回去的方法。
时空的另一端,可是有个总是喜欢用看起来很别扭的方式帮助自己,也喜欢拐外抹角地调侃自己的,急需被教训一顿的,卑鄙而狡猾的家伙啊。
“那里可是我的归处。”爱德说。
Fin